周日早上是今天

*这篇文章是以肖邦的第一人称口吻叙述的,所以语言风格比较会接近他的人设。先开个新坑,有时间再填。


        好吧,事情发展到这里,我也不得不面对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后果。其中之一——更精确的来说是必然发生的结果是——之后的一周里,巧得很,我都没有和他碰过面。他是故意避着我吗?旋即我便感到虚伪——我明明也正在这样做着。那么他呢?是否已察觉到我的异常,只是不愿倾诉;抑或我们本就在互相猜忌?

        不行,不能再想下去了,浪费光阴真是可耻。早餐后要干什么?也许我会去花园里逛上一圈,也许哪也不去,然后弹一首巴赫的赋格,不做任何改动。我喜欢巴赫。

        百叶窗上有零星的阳光,这使我忆起几年前第一次来到巴黎的光景:我推开房间的门,带着孩子般的欣喜和一点点——我不得不承认——略带恶意的嘲讽,于是就看见他,弹奏我的曲子,以忘我的神情。滚金边衬衫,长靴,酒色大衣,那衣摆差点拖到地上。他光滑的鼻梁骨像某种皮革制品,在光线下有些透明。也是百叶窗。现在想来,真想狠狠的抽那时的自己一耳光。怎么会遇到他呢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一个爱显摆的家伙。他一定是那种追求技术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会恨他。不过也可能慢慢消除这份对生人的猜疑,从他的技术开始,从那双闪耀着热情的深褐色眼睛开始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么现在要怎么做?

       等着他向我来道歉,说“不好意思,未经允许就吻了你”,还是直接把我的罪行公之于众,然后无可奈何地摊手,脸上浮现出一个常有的、带着戏弄的微笑,表示“低头?怎么可能啊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像你能摆脱干系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人想故意挑逗你,故意引起你的注意,也许不仅仅是出于恶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思索再三,我决定弹一首练习曲来开手,但中途错了几个音。不过不用在意这点细节。弹琴在这时候只是分散注意的工具,其量大于质,就像餐厅里用来招揽顾客的廉价白干。可惜它并没有发挥作用,反而背叛我:我想象着他这时进门,命令我继续弹下去,不准休息。我心甘情愿地执行。接着他走过来,一手按住我的左肩,另一只则慢慢抚摸我的脸,从额头到眼角,从鼻尖到下巴,来回挑弄。我假装呻吟。最后他在喉结处停留片刻,然后突然滑进衣服里。



        约莫是三四点钟光景,我去了街角的一家咖啡馆。有关于巴黎的最初记忆就是从这里形成,我怀念苦涩中有奇妙香气的味觉。有服务员走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是老样子吗,先生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是这里的常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不过这次不加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坐在位置上,视线由眼前的报纸逐渐消退到远处的行道树。仲夏是个美妙的字眼,提起便会让我想到树荫,蝉鸣,池沼,消夏舞会和小姐头上的圆檐帽子。我躺下去,试图从更远的地方寻求足以支撑这一观点的证据。二十岁以前的日子属于华沙,属于康坦蒂斯——学校里她的笑容曾使我深深眷恋。我甚至撰写两首钢协用以纪念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。那二十岁以后呢?

        只有你啊,肖邦。他浅笑。只有你。你一直都这样忧郁。

        你身上还有多少是我从不知道的?

        我沉默,这个答案无从知晓。冗长的聊天令人厌恶。我宁愿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会一直这样装作浑然不知吗?

        到底怎样才能像他那样收放自如?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我懂的。他肯定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没什么好羞耻的。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,不如干脆放开算了。我这样想着,突然笑起来:我这算浪荡吗?

        得了吧,肖邦,你只是顾影自怜。没有灵魂一尘不染,所以世人格外追求完美;犹如一群群白鸽,冲破囚笼再回到枪口下,从绞刑架到断头台,从一潭死水跳进另一潭死水,接着摆出一脸无辜来乞求赞美,说,“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”,浑然不觉只手抓紧的不过是些蛛网。一切都是自作自受,一切都是自食其果:不论甘甜与否——非要等待尘埃落定才能看见被掘弃的蔷薇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切都不算晚,只要你还有一口气,只要你还能看见蔷薇花瓣,我愿意与你并行,一起混荡在无聊的社语环境中——如果非要这么具有悲剧色彩,那就随他去吧,我只要你在,李斯特。我只要你吻我。其他都不重要,什么太阳,仲夏,上帝,巴赫,都他妈滚吧。我会为你种下一万株蔷薇,只要你说,只要你的一句话;只要你还能看见蔷薇花瓣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又往报纸上凑得更近了些,把半温的咖啡放在桌台上;后来索性一次性干了了事。一个服务员往这瞟了一眼,随即拿着抹布走来,又定定地站在不远处。我知道该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要是所有人都理解你,那你得平庸成什么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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